第565章 五詔秘聞

　　壹個店小二打扮的青年落在了五個人手中，他滿臉惶恐，滿身大汗，額頭和頭發都濕漉漉的，甚至衣服都帶著斑斑水跡，顯然被嚇壞了。
　　當然隨時能被五馬分屍這種情況，落在誰身上都得被嚇壞。
　　王七麟繞過酒肆走過去，喝道：“慢著。”
　　帶頭的黑衣人舉起手，抓著店小二的五個黑衣人停下動作。
　　王七麟說道：“本地的幫派——不對，本地的衙門，是不是太沒有禮貌了？妳們就這麽對待壹位世子？”
　　領頭的黑衣人慢條斯理地說道：“五詔皇庭，性情殘暴，皆為豺狼，他們每年都會叩關殺我大漢百姓、搶我大漢財富，我大漢子民乃是天潢貴胄，可是被他們掠去後卻只能當做奴隸，比壹條狗的地位還不如……”
　　“妳們折騰他吧，我沒有意見了。”王七麟攤開手說道。
　　胖五壹躍躍欲試：“能不能讓我也去揍他壹頓？”
　　領頭黑衣人用滿含笑意的話說道：“不必了，妳們揍他於事無補。”
　　不見他轉身，只見他整個人往後飛竄幾步，伸手拉住了店小二的肩膀將他給扔向了王七麟。
　　王七麟接住店小二將他給放下，問道：“閣下這是什麽意思？”
　　領頭黑衣人說道：“他是南詔人，但不是南詔小王。”
　　“昨夜南詔小王並未在使團中，從使團中逃脫的自然不是南詔小王，而是壹個普通使者。”
　　王七麟問道：“哦？竟然還有這般隱秘？妳們怎麽知道的？”
　　領頭黑衣人答非所問：“我也是剛剛知道。這件事與妳無關，妳還是不要摻和於內，速速離去吧。”
　　王七麟好奇地問道：“我看妳手段挺冷酷的，為什麽對我好像很友好？咱們是不是相識？”
　　黑衣人沈默了壹下，沈壹見此笑道：“阿彌陀佛，七爺，怕不是相識而是相好吧？”
　　王七麟大急：“別給老子亂說！”
　　眾人頓時笑。
　　綏綏娘子在窗口嗑瓜子，跟著眾人壹起笑，冷笑。
　　沈壹自顧自的對左右說道：“阿彌陀佛，長得俊美就是好，妳看七爺不光能迷住老娘們，還能迷住老爺們。”
　　他又摸了摸自己的光頭露出驕傲之色：“噴僧長得也很俊美，以前在五臺山的時候，噴僧可是十裏八村有名的俊和尚，每次去鄉裏買酒割肉，都有姑娘給噴僧偷偷塞吃的喝的。”
　　黑衣人哼笑壹聲，他拽掉臉上的純黑面罩，露出壹張秀氣白皙的面容。
　　算是熟人。
　　王七麟恍然。
　　前兩天他來酒肆買酒的時候撞到過這青年在這裏吃飯，他當時便帶著壹個黑衣人，只不過黑衣人今天換了打扮，他壹時也只是猜測，未能確定。
　　當時他給了青年壹枚銀銖等於請他吃了壹頓飯，看來這青年倒是個恩怨分明且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的人，今天幾次三番想幫王七麟擺脫麻煩。
　　露出真面目，他向王七麟抱拳笑了笑：“多謝大人壹飯之賜。”
　　他又看向店小二道：“妳們南詔小王在哪裏？讓他出來吧。”
　　店小二壹臉惶恐地說道：“我不知道妳在說什麽……”
　　白凈青年冷笑壹聲道：“妳們五詔人都是這般賤脾氣，看來我不收拾妳，妳是不會說實話了。”
　　他身影虛晃，王七麟看到他從側面沖來。
　　如果要閃躲或者反擊，他都有時間來反應，可是人家沖他幾次展現出善意來了，這次就是過來拿人，而且這人也算是人家的俘虜，他不好抗拒，只好將人推出去。
　　壹道陰風撲面而來。
　　壹只白慘慘的手掌透過店小二腋下抓向他的心臟！
　　這是沖他來的。
　　耳畔響起鬼嚎聲，手掌帶陰風而來，王七麟陡然感覺四周場景變幻。
　　血海翻湧、枯骨林立！
　　他見危不亂立馬是壹聲劍出，但血海與骨林瞬間消逝，飛來的白凈青年抓著店小二隨身後退。
　　王七麟警惕的持妖刀在胸前沈聲問道：“道爺，妳出手了？”
　　謝蛤蟆的身影在他身後響起：“還未來得及出手。”
　　王七麟又看向綏綏娘子。
　　窗口上黑豆正壹臉呆滯的與他對望，綏綏娘子收回手臂把黑豆給拉了回去，嘀咕道：“差點扔錯了暗器。”
　　白凈面皮的青年輕聲笑道：“王大人不必看了，我剛才主動收回手的。”
　　“這是虛晃壹槍，我向妳展示我的態度，如果我要攻擊妳，那剛才早就得手了，但我沒有這麽做，我想告訴妳，我是值得妳信賴的人。”
　　王七麟搖頭道：“不，這話妳錯了兩個地方。”
　　“第壹妳剛才若是真的出手那不會得手，反而會被剁掉壹只手。”
　　“第二妳不值得信賴，如果沒有剛才的畫蛇添足，我還真覺得可以與妳做朋友，但妳竟然以此來向我示威再示好？我們之間的信任消失了。”
　　“但我很感謝妳，妳給我上了壹課！”
　　這壹番話他是推心置腹說出的，他還真是感謝對方，對方給他上了行走江湖所至關重要的壹課。
　　除了自己人可以信得過，別人都信不過！
　　因為他給青年支付過壹頓飯錢，加上之前青年幾次出口勸說他遠離是非，他真以為對方感恩圖報。
　　結果他把壹切想的太美好。
　　對方知道他的身份，所做壹切都是為了獲取他的信任而已。
　　既然對方用盡手段想獲取他的信任，那王七麟就認為對方不可信任。
　　他的話讓白凈青年楞了楞，青年沈默了壹下，又擡起頭說道：“好，但我想坦誠的告訴妳，我不會與妳為敵，起碼在蜀郡之內是這樣，希望妳能相信我。”
　　說著他甩手將店小二扔給身後五個人，五個人再次以五馬分屍的姿勢抓住了店小二。
　　白凈青年淡泊地說道：“妳若不說出妳們南詔小王的下落，那我先斷妳壹條手臂。”
　　店小二叫道：“我真的不明白妳的意思，我們南詔的世子都在南詔國內，妳問我這個做什麽？”
　　白凈青年微微壹笑，道：“好漢子！斷他手……”
　　“慢著。”滾二娘提了提腰帶走上去，“這位客官好殘暴的手腕，好好壹個人又沒有違法犯罪，妳為何要斷掉他壹條手臂？”
　　白凈青年皺眉看向她。
　　滾二娘笑吟吟地說道：“不用看啦，老娘不是南詔王世子，老娘是正兒八經的姑娘身。”
　　白凈青年還是盯著她看，身上黑袍無風而動，這是罡風外放的姿態。
　　見此滾二娘笑道：“好吧，事到如今咱們就按照妳們漢人的話，打開天窗說亮話，妳到底是什麽人？”
　　白凈青年反問道：“妳呢？”
　　滾二娘說道：“老娘是南詔渳蠻王之女小奴邏！”
　　這話跟個炮仗似的，竄出來之後嚇得王七麟壹方紛紛往後倒退：
　　“這是個郡主？”
　　“不是吧，南詔王的女兒？長這個逼樣？”
　　“哎喲，徐爺差點做了駙馬爺啊，可惜可惜！”
　　白凈青年也楞住了，他下意識瞪大眼睛看向滾二娘，壹時懵了。
　　運籌帷幄的姿態飛到了九霄雲外。
　　滾二娘沒好氣的看向眾人說道：“妳們咧開破嘴說什麽逼話？老娘怎麽了？老娘怎麽就不能是南詔王郡主了？難道郡主就必須得閉月羞花、溫文爾雅、明眸皓齒、盡善盡美？”
　　胖五壹叫道：“倒是不必，可妳作為壹個南詔人，這成語用的就離譜，妳怎麽會這麽多成語？”
　　滾二娘悠悠地說道：“我娘是漢人，我出生後會說的第壹個字就是用妳們漢人的口音發出的，後來我又在妳們漢人這裏生活十余年，會點成語有什麽奇怪的？”
　　白凈青年這會回過神來，凝視她道：“難怪此次使團領行的南詔小王會起壹個妳們南詔人很女性化的名字小奴邏，難怪這位小奴邏世子會在南詔名聲不顯卻被派入南詔與我大漢朝廷的破冰之行，難怪從妳們使團入我九洲便有人在查妳們使團中世子的身份卻得不到正確信息，原來小奴邏是郡主，而且早就在我大漢生活多年。”
　　小奴邏掐著腰說道：“壹點沒錯，正是如此，現在老娘已經介紹過自己身份了，妳呢？妳是誰？”
　　白凈青年冷漠地說道：“我是要抓妳回南詔的人，名字不重要，妳若要稱呼我，那就叫我五鬼便是。”
　　小奴邏饒有興趣的打量著他說道：“五鬼？這名字有趣，妳身後那五個人是五個鬼嗎？”
　　五鬼沒有回答，他問道：“是妳主動跟我走，還是我抓妳走？”
　　小奴邏笑道：“妳為什麽這麽自信？妳以為趕走了壹波刺客就是天下無敵了？就是壹切盡在妳掌握了？”
　　五鬼身影快速晃動，帶著數道殘影出現在小奴邏身後。
　　王七麟下意識要動手，謝蛤蟆摁住他肩膀搖頭：“七爺，與咱們無關。”
　　五鬼抓住小奴邏肩膀帶她向前掠去，小奴邏身材魁梧，真是身高六尺四腰圍四尺六，絕對是個當仁不讓的大老娘們，她只要掐上腰什麽都不做就是壹個標準的潑婦形象。
　　但在五鬼手中她輕如紙人，被人輕松提了起來。
　　五鬼帶著她迅速掠出幾步，隨即身影開始緩慢下來，又是幾步後他手臂陡然壹軟。
　　小奴邏擺脫他的禁錮雙腳踏地輕松往前走，笑道：“咦，五鬼先生怎麽變成軟腳蝦了？”
　　五鬼二話不說盤腿在地開始運功，壹道紅點出現在他額頭，接著走奇經八脈往下移動。
　　小奴邏伸出粗壯如胡蘿蔔的手指點在他臉上的紅點上，五鬼悶哼壹聲面色頓時潮紅。
　　他徐徐睜開眼睛露出猙獰之色，道：“好厲害的毒！”
　　小奴邏笑道：“是妳小瞧我了，我都給妳們介紹過了，我是南詔雙珠之壹的小奴邏，妳為何還是自信能抓走我？”
　　“南詔雙豬？”胖五壹肅然起敬，“敢勇於直面自己缺陷且以此為綽號的人是勇士也！小奴邏郡主，我胖仔佩服妳！”
　　小奴邏反應很快，立馬明白他的意思，便沒好氣地說道：“算妳好運，我對妳們這些人的觀感還不錯，否則妳現在也已經毒發倒地了。”
　　謝蛤蟆撫須輕笑道：“區區水中著鹽而已，妳為什麽這麽自信？妳以為毒到了壹個養鬼人就是天下無敵了？就是壹切盡在妳掌握了？”
　　小奴邏的大臉微微色變，道：“沒想到道長還知道水中著鹽，失敬失敬。”
　　她沖謝蛤蟆行禮，謝蛤蟆也稽首還禮：“無量天尊，郡主客氣了，老道曾經在妳們六詔、不對，現在是五詔了。”
　　“老道曾經在妳五詔之中遊歷多年，水中著鹽這毒藥除了有個無色無味不好防備的優點，其他的不值壹提。”
　　“這位黑衣兄弟之所以會中招，應當是妳先在那店小二身上撒了水毒，又在妳身上撒了鹽毒。”
　　“水中著鹽，不著痕跡。這兩種毒本身無蹤無影，很難察覺，單壹壹種毒不會起效，水鹽雙毒匯合才是水中著鹽，所以那黑衣兄弟先碰了店小二的身體又碰妳的身體，這才中招。”
　　聽到這裏王七麟心裏壹動，猛地說道：“我們應當也中了其中壹種毒，是中了水毒，酒裏有水毒，對嗎？”
　　“剛才我演戲時候拍妳的手，妳的手上有鹽毒，本來我應該毒發的，結果卻沒有發作，這把妳嚇了壹跳。”
　　“也就是說我拍妳手背妳下意識往後抽手，不是因為被我占了便宜，而是以為會因此讓我毒發進而讓其他人警惕起來！”
　　小奴邏臉色變得難看起來，額頭上又有油汗流出。
　　謝蛤蟆眼角跳了跳，然後撫須笑道：“妳知道為什麽妳的水中著鹽之毒對我家七爺無用嗎？”
　　他的笑容變得格外高深莫測：“妳不妨試試，這毒對我們所有人都沒有用。不過老道先把話撂在這裏，妳鹽毒灑出之前，手臂會更先斷掉！”
　　這壹番話侃侃而談，擲地有聲。
　　他的身後響起激烈的掌聲，久久不息。
　　胖五壹和胖四五帶頭，青鳧們壹起鼓掌。
　　另有掌聲從遠處傳來，他們扭頭看去，徐大帶著之前離開的人回來了。
　　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只是看到青鳧們在鼓掌，便也跟著鼓掌。
　　湊個熱鬧。
　　徐大帶人回來，王七麟這邊勢力更是強大。
　　小奴邏笑吟吟的看著他道：“原來是奴家的紅幕郎回來了。”
　　徐大警惕的看著她說道：“大爺勸妳別胡說八道，大爺是身世清白的童男子，絕不會在外面跟不熟悉的女人瞎搞。”
　　大家夥壹起笑，“徐爺越來越會說笑話了。”
　　王七麟好奇地問道：“紅幕郎是什麽意思？”
　　謝蛤蟆說道：“南詔的駙馬爺。”
　　王七麟立馬對徐大使眼色：“徐爺，妳不是早就不想努力了嗎？”
　　徐大滿頭霧水：“妳們這是整什麽玩意兒？”
　　胖五壹說道：“徐爺，這個掌櫃的是南詔的郡主。”
　　徐大聽到這話就笑了，說道：“郡主？大家夥可別瞎開玩笑，南詔那些野人傻逼跟咱新漢朝可是死敵，桓王遲早要大軍壓境滅了他們……”
　　他壹邊說壹邊笑，笑著笑著笑不出聲來了——大家夥的表情都太嚴肅了。
　　於是他幹巴巴地問道：“這個老娘們，真是個郡主？”
　　王七麟繼續擠眉弄眼：“徐爺，妳發達的機會來了，快點快點，展示壹下妳能以其雞巴桐輪而行的本事，然後就能做南詔的駙馬爺了。”
　　謝蛤蟆補充道：“無量天尊，不過有件事老道得告訴徐爺，這五詔與咱中原不壹樣，那裏是蠻夷之地，百姓還沒有開化，所以有許多在咱們看來不可思議的規矩。”
　　“皇族的婚姻大事便是如此，他們不管男女，都可以娶多個妻子和郎君。所以郡主的紅幕郎，往往不止壹位……”
　　王七麟聽到這裏慘叫壹聲：“我幹，難道我徐爺嫁入皇宮之後，還要與壹群彪形大漢去上演宮鬥大戲？想想怪惡心的。”
　　八喵配合的伸出小腦瓜：“嘔！”
　　徐大茫然地問道：“這到底怎麽回事？大爺走開也就半個時辰，拉個屎的功夫，妳們怎麽都瘋了？”
　　小奴邏說道：“紅幕郎錯過了關鍵壹幕，他們沒瘋，只是知道了壹個大機密而已。”
　　王七麟說道：“妳的身份算是大機密？那現在知道這機密的人可有點太多了。”
　　酒肆鬧出的動靜太大，灸草鋪子的人都在冒著炎炎烈日看熱鬧。
　　小奴邏不在意的掃了他們壹眼說道：“全殺了就是。”
　　這話說的輕巧，王七麟後背汗毛當場豎起來了。
　　小奴邏見他們面色大變頓時哈哈大笑：“開個玩笑而已，諸位大人可不像是開不起玩笑的人。”
　　王七麟收起調笑之意看向她，問道：“談正經的吧，小奴邏郡主，這壹切是怎麽回事？”
　　小奴邏說道：“什麽怎麽回事？很簡單，十四年前我們南詔發生過壹些宮廷之變，我離開南詔回到我娘親的家鄉來生活，開了這酒肆。”
　　“這些年來新漢朝國力漸強，桓王又是不世出的名帥，在他攻擊下，我們五詔和交趾國等連吃敗仗，於是我父王便生出了交好大漢的心思……”
　　“做夢！”五鬼虛弱的冷笑壹聲，“我九洲孱弱時候妳們來擄我百姓、搶我牛羊、燒我田舍，如今我九洲國力鼎盛，妳們又想來交好？呵呵，呵呵，妳們南詔人真是長得醜想的美！”
　　小奴邏平靜地說道：“我若是沒猜錯，妳是桓王麾下吧？”
　　五鬼擡頭詭笑著看向她道：“桓王會殺光交趾國與妳們五詔每個人！妳們異族的屍首，會成為田地裏最好的肥料，妳們肥沃的田地，將養活我新漢萬萬百姓！”
　　小奴邏說道：“桓王做的出這些事，我知道，可是妳們皇帝不會讓他這麽做的。”
　　“我承認，桓王很厲害，他竟然能攻破交趾國的采石關，交趾國要完了。我父王害怕了，得知采石關被破，他立馬派出了使團帶著我南詔重寶前去見妳們皇帝。”
　　“可是使團能進妳們九洲的原因是什麽？妳比我還要清楚，妳們皇帝不想邊疆再打下去了，妳們的國力沒有妳們自以為的那樣強大，妳們皇帝願意接受我們南詔的臣服之心！”
　　五鬼咬著牙說道：“可是，我們邊疆戰死的將士不願意，我們邊陲被妳們當牲畜壹樣宰殺的百姓不同意！”
　　王七麟擺擺手說道：“噢，我明白了，桓王攻破采石關，南詔王害怕了，怕他收拾了交趾國又來收拾五詔，於是決定對咱新漢朝投降。”
　　“而長安城裏的陛下願意接受五詔的臣服，他有意停戰，休養生息，所以只要五詔明面上肯稱臣納貢即可，所以他允許南詔國使團入咱九洲。”
　　“桓王不願意，他派出了精兵去追殺這支使團，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