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蚌鶴相爭

　　我從小到大，就算是在電視上，都沒有見過這麽大的蟒蛇，更何況是通體雪白，看著仿佛——哦，對了，說起這個，《新白娘子傳奇》算不算？
　　我有些懵，不敢上前，只是遠遠地瞧著。
　　不過雖然隔得遠，但場中的激鬥還是讓我心驚膽戰，卻見在那幽綠光源的映照下，周圍的蛇群不斷遊弋著，壹群群、壹團團、壹叢叢，密密麻麻，看得人後脊發涼，渾身雞皮疙瘩壹片片，而與這般恐怖的白蟒相纏激鬥的邱文東和笑面虎，則真的如同秦梨落所說壹般，勇猛無比。
　　這兩人壹個拿著壹把砍山刀，壹個拿著手臂長的精鋼尖刺，壹左壹右，與那頭白蟒糾纏，而周圍的蛇群不曉得是什麽原因，居然很少有膽敢沖向前去的。
　　想必他們用了剛才所說的驅蛇藥吧？
　　而即便如此，還是有那麽壹兩條不受控的長蛇，瞧見這邊戰況激烈，也忍不住往前遊去，想要加入，卻給手拿尖刺的笑面虎十分輕松地陡然壹刺，堪堪紮在了七寸之上。
　　那蛇就算是再兇狠，再狡猾，被紮中了七寸，終究還是難以再動。
　　我瞧得冷汗直冒，要曉得，在這樣混亂的場面之中，光線又這麽差勁，那家夥居然還能夠有精力看住這些“漏網之蛇”，而且還能夠壹擊必中，無論是心理，還是反應力、身手方面，都是壹等壹的角色，方才能夠有如此的表現。
　　這般想著，我下意識地往巖壁上面挨去，結果壹不小心就碰到壹片冰涼濕滑，嚇了壹跳。
　　而被我碰觸到的那長蛇也很是慌張，遊動著尾巴，壹溜煙就縮到了黑暗中去。
　　戰鬥還在繼續，邱文東和笑面虎身具驅蛇靈藥，身手又利落無比，但那條白蟒卻並非凡物，它渾身的鱗甲堅如鋼鐵，我瞧見邱文東那把鋒利的砍山刀猛然斬在了鱗片上面，那麽兇狠的力道，居然沒有能夠斬進去半分，反而還有火光迸射出來，讓人驚駭無比。
　　這條白蟒，莫非是成了精？
　　我仔細看了壹眼，發現那條白蟒的額頭之上，居然長了壹個嬰兒拳頭大的瘤子。
　　刀劍無效，唯壹讓我感覺能夠威脅到白蟒的，估計就只有笑面虎手中的鋼刺了，而且那玩意還得紮到要害之處，要不然在別的地方，那堅硬得可怕的鱗片，當真是讓人絕望。
　　只不過這頭白蟒的身子靈活無比，不斷遊走，時而在泥坑之下潛行，時而又傳到了巖壁頂上去，尾巴猛然抽打過來，氣勢兇狠到了極點。
　　這人蟒大戰，看得附近潛藏的我驚駭無比，平日裏遇到這樣的場面，我肯定第壹個跑得沒影兒了。
　　因為這兩邊不管誰贏了，我都感覺自己會很危險。
　　但此時此刻，我卻又不得不硬著頭皮待在這裏，因為這蛇窟之中，也許有著那顆馬壹嶴最需要的後土靈珠，而從目前的情況來看，邱文東和笑面虎之所以要跟這條怪異白蟒死磕，很有可能是因為那後土靈珠，就在白蟒的體內。
　　要不然，按照這兩人的秉性，是絕對不會多作無用功的。
　　我強行壓抑著自己心中的恐懼，偷偷看著，這壹場人蟒大戰，在經歷了最混亂的時刻之後，已經進入了尾聲。
　　雖然那條怪異白蟒如此兇悍，仿佛能夠橫掃壹切，但它的對手，畢竟是兩個兇名赫赫的夜行者，這兩人戰鬥到最兇險的時候，也是沒有了任何的顧忌，直接顯露出了本象來——壹人尖嘴猴腮，臉上滿是針紮壹般的黃色毛發，眼珠子裏顯露出兇戾而妖異的紅色；而另外壹人，頭圓耳短、四肢粗壯，嗷嗚壹聲，整個空間都在顫抖。
　　那蛇群紛紛退避，四散而逃，當真無愧他“笑面虎”的威名。
　　這兩人顯露出了夜行者原始的本象之後，無論是力量還是速度，又或者戰鬥的本能，都比之前要強大太多，甚至翻倍了去。
　　在這樣的力量加成之下，白蟒開始節節敗退。
　　而即便是在這樣的敗退之中，它也表現出了足夠的兇性來，似乎預知到了自己接下來的命運很是悲慘，所以它幾乎是不要命地翻滾著，好幾次都將那兩人打翻到了泥地之中去，甚至還有壹次，張開大嘴，壹口咬住了邱文東的右臂，仿佛想要猛地壹下，給吞下去壹般。
　　但它終究還是敵不過兩個兇惡無比的夜行者，不但被邱文東死死頂住了嘴巴，將手臂給拔了出來，還被笑面虎連續捅了十幾下腰眼處。
　　壹開始的時候，白蟒鱗甲堅硬，火光迸射，然而後來，壹下兩下三下，尖刺終於紮進了血肉裏面去。
　　開了壹個口子，接下來的事情輕松許多，越來越多的傷口出現，讓白蟒痛苦地不斷翻滾，它甚至不得不放棄了來去自如的遊擊戰，而是開始選擇用水桶大的腰身，緊緊纏住了剛剛把手臂從它口中拔出來的邱文東，壹圈又壹圈。
　　它已經不打算逃命了，而是準備用身下的所有力氣，勒死其中壹人。
　　它恨。
　　恨意凜然，是那種不死不休的架勢。
　　拼鬥進入了最後關頭，誰最開始松懈，誰就壹觸即潰，化作烏有。
　　只可惜，最後的勝者，是人。
　　哦，錯了，應該說是兩位夜行者。
　　當那條白蟒繃得筆直的尾巴最終垂下的時候，邱文東從那幾乎成了破篩子壹般的蟒身之中掙脫出來，毛發開始退散，恢復成了原來大胡子的模樣。
　　他扶著面前這條剛剛失去生命的巨蟒，那堅硬如鋼的鱗甲開始迅速變得黯淡，沒有光澤，而他則是長長地吐了壹口氣，嘆道：“我去，這破玩意到底跟我有什麽仇，居然命都不要了，非要弄死我？”
　　他壹臉後怕，整個人快要累癱了壹般，而旁邊的笑面虎則並沒有停歇，他用鋼刺在蟒身之上劃拉著，弄出了壹個缺口之後，喊道：“把妳的刀子給我。”
　　邱文東累得壹點兒力氣都沒有了，用盡全力，才將手擡起來，開山刀卻“啪”的壹聲，掉在了爛泥潭中。
　　笑面虎走到他身邊，弓下身去，將開山刀撿了起來，然後開始剖開了蟒身來。
　　他很是專業，專業得讓我以為他是個屠夫的出身。
　　很快，那家夥弄開壹個口子來，半個身子都趟進了裏面去，壹番套弄，居然摸出了壹大塊的血肉來。
　　那玩意看著很像是人的心臟，桃形，上面掛滿了血色肉絲，看著十分惡心，然而笑面虎卻是哈哈大笑，說總算是沒有白來壹趟，找到了，果然不出我意料之外，真的是它。
　　邱文東這會兒來了力氣，伸出手來，說是麽？給我看看。
　　笑面虎沒有猶豫，將都東西遞給了邱文東，然後轉過另外壹頭去，對著那白蟒的腦殼說道：“這玩意的腦門頂上，都長出了角來，俗話說得好，‘蟒蛇長角是為蛟’，這家夥的腦殼下面，說不定會有些血珠妖丹呢，我弄弄看……”
　　說罷，他又開始了解剖的行徑，而且這壹次熟練許多，沒多壹會兒，居然從那蟒蛇的腦殼下面，又摸出了壹連串的肉珠子來。
　　那玩意看著跟糖葫蘆壹般大小，因為隔得遠，我看不起具體的模樣，但總感覺這玩意，跟那所謂的血珠妖丹，有些不太搭。
　　那麽高大上的名字，不應該是金光閃閃的麽？
　　“壹二三四五六七……”
　　笑面虎激動地數著手中的珠子，誌得意滿，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他突然間痛苦地大聲喊道：“啊，我去……”
　　淒厲之聲，驟然響起，卻見壹道紅影驟然掠過，與笑面虎交錯，隨後我瞧見笑面虎痛苦地倒在了地上，大聲叫嚷著，手中那剛剛逃出來的血珠子都散落壹地了去，隨後他強忍著痛苦站起來，左右張望，大聲喊道：“誰？”
　　壹個不到十歲的光屁股小孩從陰影之中走了出來，壹腳踩在了那散發著幽綠色光芒的東西上，場中的光線頓時變得無比黯淡。
　　而那小屁孩死死盯著白蟒屍身跟前的兩人，用極為晦澀的口音說道：“妳們，殺了我幹娘，妳們，都得，死！”
　　他似乎很久都沒有說過話了，壹點兒都不流利，幾乎是壹個詞、壹個詞地往外蹦。
　　笑面虎捂著右臂，盯著面前這個小孩。
　　因為背對著我，我只能夠瞧見他寬闊的背上在抽動著，顯然是強行壓制住了身體的疼痛，然後說道：“想不到，這兒還有壹只野生的夜行者。”
　　邱文東在笑面虎的掩護下，勉強俯身下去，從渾濁的泥坑之中，撿起那些落在裏面的血珠子。
　　笑面虎大聲吼道：“小朋友，妳惹錯人了！”
　　說罷，他猛然壹蹬腳，朝著那小孩子沖去，手中的鋼刺兇猛，眼看著刺中對方，那小孩卻往後疾退，張開嘴巴，噴出了壹大股的黑霧來。
　　笑面虎就地壹滾，再壹次沖上前去。
　　而就在這個時候，壹直潛藏著沒動的我，也終於開始了自己的沖刺。
　　我不得不動了，現在是最好的機會，如果我讓它就這般活生生地溜走，那麽我面臨的，將是十分淒慘的下場。
　　機會，只有這壹次。
　　就在笑面虎跟那個野生夜行者纏鬥的時候，我也是踉踉蹌蹌地穿過了蛇群，來到了邱文東的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