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老歪身死亂局現

　　老歪死得很突然，是突然性的猝死，當手下在辦公室裏發現他的時候，他已經死了有半個多小時。
　　我們聽到這個消息之後，不管是我，還是馬壹嶴，都有壹些懵。
　　好端端的，人怎麽突然就沒有了呢？
　　來到了老歪的靈堂前，他生前跟無數人打過交代，算是嶺南壹帶，最大的情報販子之壹，然而身後事卻是冷冷清清。
　　總之我們趕到的時候，發現並沒有多少人過來探望，也許是因為死了好幾天的緣故。
　　老歪沒有後裔，他曾經有過壹個兒子，但七歲的時候夭折了，自那以後，老歪的行事風格就有了很大的變化，更加願意去幫助人，有時候表現得都有點兒不太像是壹個生意人。
　　他說這是在為他死去的兒子祈福。
　　靈堂裏的家人，除了他從潮汕鄉下老家趕來的老妻之外，也就只有之前我們瞧見過的那個內侄，鄭勇。
　　兩人穿著孝服，許是哭得太多的緣故，精神都有些不濟，特別是他的老妻，眼睛紅紅的，眼角糊著厚厚的壹層眼屎，擡頭看人的時候，有點兒四顧茫然。
　　她顯然還是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怎麽好好的人兒，突然就不行了呢？
　　相比之前，他這個內侄鄭勇就顯得懂事許多，對待人也是十分得體，當我們上完香之後，家屬答禮，他朝著我們拱手，悲慟地說道：“感謝兩位百忙之中，前來祭拜我姑父，謝謝，謝謝。”
　　對方的家人離喪，馬壹嶴也沒有太拿架子，對他說道：“何時下葬？”
　　葬禮分兩種，壹種是土葬，壹種是火葬。
　　人死萬事休，對於死者而言，並無任何的區別，但對於生者來說，卻有不同的意義，但凡有能力土葬的，都不會選擇火葬，而老歪這種行業魁首，自然是要送回鄉下的潮汕老家下葬的。
　　鄭勇回答我們，說今天是最後壹天，明日就會啟程，送回鄉下老家安葬。
　　馬壹嶴聽到，看了壹眼靈堂之上老歪的黑白遺像，許久之後，方才問起另外壹件事情來：“發財張呢？”
　　發財張就是那天我們遇見的中年胖子，他是老歪的副手，現如今老歪既然猝死不在，那我們的事情，就只能夠跟他來談了。
　　畢竟老歪這邊，目前最了解情況的，估計也就他了。
　　然而鄭勇卻給了壹個讓我們非常錯愕的回答：“那個死胖子，姑父壹死，他就投到拐角七那裏去了。”
　　什麽？
　　我有點兒聽不明白，馬壹嶴給我解釋：“拐角七是老歪的競爭對手之壹，而且還是最大的壹個，人在莞城。”
　　說罷，他有些疑惑地問道：“不會吧，老歪跟拐角七是死對頭，按道理講，發財張應該不會做這樣的事情。”
　　鄭勇壹臉陰霾地說：“這幫人飽受我姑父莫大恩惠，卻個個都是自私自利之人，我姑父屍骨未寒，他就帶著手下好幾個家夥離開了，壹點兒舊情都不講——這事兒我記著呢，等辦完姑父的喪事，我再找他們算賬。”
　　馬壹嶴聽到他的話，立刻把握住了重點，開口問道：“妳的意思，是之後老歪這壹攤事兒，就由妳來做主了？”
　　鄭勇沒有回答，而是轉頭看了壹眼旁邊的姑姑。
　　老歪的老妻壹臉疲倦地說道：“我年紀大了，沒文化，也不愛動彈，老頭子家裏沒有什麽人了，也就我家阿勇有點出息，就讓他來接手吧，以後掙些錢，再給我些生活費就行了……”
　　她絮絮叨叨地說著話，馬壹嶴耐心聽完，然後將鄭勇叫到了壹邊。
　　他將我們先前存放在老歪賬戶裏面的錢，提了壹下。
　　這個時候提錢雖然不太恰當，但對方換了負責人，而且還是鄭勇這麽壹個人，馬壹嶴也沒有太多的耐心。
　　聽完馬壹嶴的話語，鄭勇的態度相當不錯。
　　他對我們說道：“我也是剛剛接手，這些天都在辦姑父的喪事，業務上的事情還沒有時間來理順，兩位且容我幾天時間，等我將事情理順了之後，立刻著手給妳們處理這件事情——妳們放心，姑父壹直教育我，說‘人無信不立’，所以只要那筆錢在的話，就不會跑掉的，我鄭勇絕對不會辱沒了姑父花了三十年立起來的招牌和名聲。”
　　他答應得很幹脆，沒有半點兒拖泥帶水，當真是壹個心懷悲痛、奮發圖強的好青年，馬壹嶴沒辦法說太多，安慰了幾句之後，與我離開。
　　壹出門，他的臉就冷了下來，沈聲說道：“老歪死得蹊蹺啊。”
　　我對鄭勇這個人的印象本來就不是很好，壹想到他，立刻就想起了當初我們從老歪那兒離開時，他低頭下去時眼角流露出的那壹抹怨毒來。
　　剛才的時候我就有點兒忍不住了，瞧見馬壹嶴在那兒跟他周旋，還以為馬壹嶴信了他呢，此刻聽到這話語，就知道他如此聰明，只是虛與委蛇而已，便趕忙問道：“是麽，妳發現了什麽？”
　　馬壹嶴說道：“首先第壹點，老歪也是修行者，雖然算不得有多厲害，但身體向來都是不錯的，突然間猝死，本來就很不符合常理。”
　　我說對，對，前幾天還跟我們聯系呢，怎麽突然就不行了呢，這問題很大。
　　馬壹嶴又說道：“就算是老歪真的有個什麽毛病，突然不行，但發財張呢？還有他身邊的幾個老兄弟，這會兒壹個都沒有露面，就連跟了我們幾天的那個阿水都沒有出現，反而是壹個地位並不高的鄭勇在這裏主持大局，別的不說，這個就很扯淡了。老歪是個公私分明的人，絕對不會任人唯親的，所以他就算是死了，怎麽著，都輪不到他鄭勇來挑頭，就算是有老歪老婆的支持，也不可能。”
　　我說妳的意思，是發財張那夥人因為跟鄭勇和老歪妻子鬧翻了，所以才會沒有出現在這裏的？
　　馬壹嶴搖頭，說不，妳沒有弄明白我的意思——發財張那夥人，是跟著老歪白手起家、打天下的老兄弟，不管鄭勇多麽小人得誌，老嫂子如何糊塗，他們都能夠把握住場面，而不是賭氣而去，連老歪的喪事都不給操辦的，因為這樣子他們以後也沒有臉面來混江湖。
　　所以，這裏面壹定是哪裏出了問題。
　　我想起鄭勇的前科，忍不住說道：“我覺得，那個吊毛莫不是跟外人勾結，想要霸占自己姑父的產業，而發財張壹幫人感覺鬥不過外人，所以才沒有露面？”
　　馬壹嶴點頭，說對，很有可能，妳可能說到點子上了。
　　我壹聽，整個人都鎮定不了，有些著急地說道：“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妳還這麽淡定？我們不趕緊拆穿他，把錢要回來麽？”
　　馬壹嶴搖頭，說不，現在已經不是錢的事情了，走吧，我們先離開這裏，回頭再說。
　　他帶著我往街邊的巷子裏面走，走壹會兒，突然藏起來，然後等待著，我瞧見他這般樣子，知道他在反偵察，顯然也是擔心有人跟在我們的身後。
　　兩人走壹段停壹段，不停地轉彎。
　　走了大半個小時，確定身後沒有人追蹤之後，馬壹嶴帶著我上了公車，來到蓮花山公園附近的壹家招待所，開了隔壁兩個房間住下，隨後他去路口的小賣鋪打了壹個電話。
　　電話對面的人，卻是鄭勇口中老歪最大的競爭對手，莞城拐角七。
　　鄭勇張嘴說話，毫無顧忌，卻沒有想過，馬壹嶴有可能聯系得上老歪的這個競爭對手。
　　江湖很大。
　　也很小。
　　對於馬壹嶴，拐角七是認識的，壹上來就嘲諷，說無事不登三寶殿，妳不是老歪的VIP客戶麽，怎麽找到我這裏來了？
　　馬壹嶴沒有跟他繞彎子，開門見山，詢問發財張是不是在他那裏？他想要找發財張。
　　拐角七冷笑，說發財張？那家夥就算是去賣，都不可能跟我。
　　拐角七否定了鄭勇的說法，而對於馬壹嶴其它的詢問，這家夥公事公辦，說妳要給錢，我什麽消息都給妳提供；若是沒錢，對不起，咱們掛了，我的咨詢費可是挺高的。
　　跟拐角七掛了電話之後，馬壹嶴回過頭來，心情沈重地說道：“錢，可能拿不回來了。”
　　我有些著急，那可是四十五萬美金，我跟馬壹嶴拼了命要回來的呢。
　　我說要不然咱們再去找鄭勇？
　　馬壹嶴搖頭，說別，鄭勇那家夥既然敢壓制住發財張等壹行人，那麽肯定是拉了外援的，說不定早就結網以待，等著我們呢，現在風聲太緊，咱們還是不能硬上，再看看。
　　我說等什麽？
　　馬壹嶴說老歪那麽多的兄弟，不可能都被鄭勇給處理的，回頭我們去找壹找，先明白壹下狀況。
　　打過電話，兩人回到招待所，因為心情不太好，所以早早地就睡了去。
　　我躺在床上，心裏想著事情，怎麽也睡不著，眼皮直跳，索性不睡了，盤腿而坐，開始修行，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間，我聽到隔壁房間傳來壹聲轟鳴，緊接著整個建築都抖動起來。
　　轟……
　　靠窗的壹面墻，在這個時候，居然出現了幾道巨大的裂紋來。